沾你一丈光
"白毅。"
似乎有人从背后这样叫他。淡淡的带一点笑意。
"白毅!"
是旧日老友的声音。
白毅愣愣地立在原地,没有回头。
下唐国的将军。如今他怎么会竟在这里?
楚国将府的正屋里。
自己怕是忙晕了头。白毅这样想着。
最近天下局势越发紧迫了。国主的步步相逼,贴身冰凉的一枚指环。
大概已经无路可退了吧?
这样的重压下,白毅有时又总会恍惚觉得自己还停留在白日习武夜里读书的少年时候。
壮志满怀,身边总有一个懒散爱玩的朋友。
这之间的十年好像从未发生过。
当年他们有一间破旧的老屋,后院杂草丛生。后来这里被他们两个人种满了遍地的海姬蓝。
那个人的手很巧,能用一架箜篌弹坊间高堂的名曲,能写一手英气隽秀的行草,能种出娇艳漂亮的花。
他曾经为他弹曲,给他写信,手把手地教他种自己研植了一夜的花。
那个人总穿一身黑衣,但他总着白衣。
一日大雨,他们两个手忙脚乱的把蓬支起来,护好了花。
两人在破屋里坐着,白毅担忧地看着他们的后院,对方倒是毫不在意的敲了敲烟杆,遥遥的望着门外。
一所破屋,雨连下了几个时辰后,终于有几滴水滴滴答答的漏下来。
白毅去拿了壶酒,二人酌着酒看雨。
屋里的小雨,后院的大雨。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
"我们这也是’小楼一夜听春雨’了吧!幸甚啊……"这样喃喃到。
白毅笑笑接到:"为了饭钱,可得去’深巷明朝卖杏花’了?"
雨这么下着。
几年前他先出仕,任御殿羽将军。
几年后白毅在楚国名声渐噪。
天下形势更乱了,二人几乎站在了敌对的位置。
他终于成了将军。不想那人又寄来一封小笺,里面附了几颗花籽。
素白的纸笺上极清淡的几个字 :
"素衣莫起风尘叹。"
他是素衣,世人称他为墨羽。
清明是一同拜祭先师。这是他们早年的约定。
已经过去两年了……他再未出过楚国一步。
那个人年年都去他们当年的旧地和老师的故居。
春雨竟然在半夜淋下来。
白毅终于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着窗外,心里计算着还有几天就要到清明了。
夜风潮湿而冷。他紧了紧衣领,伸手要去关窗。
他刚拉上床前透风的小窗,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白毅。"
无比熟悉的声音。
当年那人也总是这么轻轻的念他的名字,有时候甚至会带一点无奈和认真。
白毅已经可以想见他的笑了,身上有一点发抖。
然后一件黑袍披上了他的肩。
"真的是你……"
"息衍。"
临安春雨初霁
陆游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